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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夜永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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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夜永霜

在靈界和魔域的邊界上,緩緩地駛來兩輛並駕齊驅的馬車。

黑金色的龐大馬車由數條黑金蟒拉拽前行,此刻受到瞳斷水的指示,止步於魔域結界內。

身側那輛灰色垂簾,毫不起眼的馬車上,枝龍坐在車內,駕馭著四蹄燃火的飛魘馬,慢慢地踏進了靈界的範圍,然後停下。

枝龍坐在馬車上,澄黃色的蛇瞳望向旁邊的黑金馬車。

纖柔白皙的素手上佩戴著翠綠色的寶石臂釧,紅衣如烈火雲霞,在撥開了垂下的紗幔後,瞳斷水那明艷稠麗的傾城面容漸漸地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。

無論多少次,當他看見她,當所有追隨者看見她,都要為她的美而呼吸一滯,心神動蕩。

為她的美而生,為她的美而死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辭!

絢爛奪目的粉金色瞳孔泛著危險而嫵媚的霞光,瞳斷水看向枝龍所在的飛魘馬車,語氣從容而優雅:“仙師,我只能送你到這裏了。再往前,就不是我們魔域的地界,望你多保重。”

飛魘馬車中,坐在枝龍對面的清水音擡起頭來,看向瞳斷水。她面色蒼白,額頭和手臂全是斑斑駁駁的傷口,底下的衣衫全是血跡斑斑,浸透了冷汗和鮮血,此刻都緊緊貼在身上,濕冷透心。

她身上披著一件單薄的外袍,也不能禦寒,只能遮住下頭淩亂帶血的衣裳。

在累骨城的時候,為了抵抗被十六城所下的催魔咒語,用心智鎮壓體內那股無孔不入的狂性,在靈力耗盡之後,她拼命地以頭撞地,發狠地咬著自己的手臂和手背,用劇痛來提醒自己保持清醒。

到現在,她的額頭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,手臂滿是齒痕,沒有一塊好肉。

若不是元淺月和瞳斷水來得及時,恐怕她也再撐不了多久,便要徹底喪失神智,墮入魔道。

當她被元淺月從牢獄中背起帶走的時候,清水音神智尚還沒有恢覆,直到元淺月將她托付給瞳斷水送回靈界,自己決定返回累骨城一趟的時候,清水音這才勉強蘇醒了過來。

這一路上,清水音都保持著緘默無言的狀態,沒有說過一句話。

她神色憔悴,那嬌美清艷的臉蛋沒有絲毫血色,被折磨至今,身體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沈重。

當看見瞳斷水那驚為天人的美麗臉龐,清水音不由得微微一怔。

這還是她被拔除了身體中的催魔餘咒後,恢覆神智,第一次看清瞳斷水的真容。

即使她昔日有著仙門第一美人的名號,可在瞳斷水的面前,她曾引以為傲的外貌就如同皎潔明月旁的一點螢火,瞬時黯淡失色,微不足道。

被這種直擊人心的美貌所震,清水音只是失神了一瞬,就回過神來,低下眼眸,不再看她,拉攏了自己染血的衣裳,低聲道:“謝謝。”

這一句輕輕的謝謝,客氣,疏離,誠摯發自真心。

瞳斷水漫不經心地笑了笑,她若有若無地瞥向旁邊的枝龍,吩咐道:“送仙師回九嶺。”

那垂紗柔幔被放下,遮掩住了那雙粉金色的瞳孔,瞳斷水的聲音帶著一絲殘忍的柔和:“仙師身體不好,讓飛魘速度慢一些。”

在言簡意賅地下達命令之後,那輛黑金馬車立刻原地掉頭,朝著她們來時的路而去。

當黑金馬車消失在視野中後,枝龍毫不猶豫地驅使著飛魘馬車,讓它騰空而起,朝著靈界進發。

清水音坐在馬車裏,強撐著病體,打起精神為自己療傷。她感受著馬車升空的顛簸和氣流,心中思緒覆雜,既有僥幸,又有後怕,還有無盡的擔憂。

外面的枝龍忽然開口問道:“仙師,你跟劍尊,是什麽關系?”

清水音沈默了一下,輕聲道:“我們是仙道同門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”枝龍微微偏過頭,一只澄黃色的蛇瞳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,“你跟劍尊閣下,並不親近,是嗎?”

回想起自己因為與蒼淩霄的舊事而遷怒臨淵派,一直刻意刁難元淺月的行徑,清水音心中倍感羞赫歉疚。

枝龍這樣說,無也可厚非,她無言反駁,只能點了點頭。

枝龍的身份是個明眼人便能一眼瞧出,在他的身上,妖族的特征顯而易見。那蛇族的豎線瞳孔,兩枚尖利的獠牙,下半身強壯有力的黑金蛇尾,無一不昭示著他是個何等詭秘可怕的妖魔。

枝龍看著她,根本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,察覺那股她那股難以言說的歉疚,他幾乎是立刻心細如發地聯想到了一些從靈界中打探到的傳聞。

——傳聞留音宮掌峰和朝霞山劍尊不和,多年來一直勢同水火,針鋒相對。

枝龍臉上浮現了一個晦暗的笑容: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清水音懷疑自己是聽錯了,她尚在病中,虛弱不堪,聽到這話,立刻疑惑不解地擡起頭看向枝龍。

他面色如常地坐在她的對面,在她的視線下,坦然自若,根本沒有一點異樣,好像剛剛這句話只是她的錯覺。

清水音心中警覺,打起精神,不動聲色地問道:“瞳姑娘和元掌峰,關系匪淺,是嗎?”

枝龍笑了笑,那股蛇蠍的冷感和危險使得清水音心中越發緊繃,他對她的貿然發問毫無芥蒂,點頭道:“劍尊是殿下的姐姐,也是殿下的心上人。”

“她的姐姐?心上人?”清水音楞住了,皺起眉頭,被這覆雜的關系所驚,一時間真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她真不知道元淺月作為除魔衛道的靈界劍尊,怎麽會跟妖族的魔主扯上關系,而且還是這種匪夷所思的關系。

枝龍面上有毫不掩飾的輕蔑,問道:“仙師皺眉,是因為覺得劍尊殿下和我魔域邪祟有所勾結嗎?”

清水音搖搖頭,她清艷蒼白的臉上,浮現一抹惆悵:“那倒不是,元掌峰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
她只是擔心,元淺月離瞳斷水太近,也許將來也會走上蒼淩霄一樣被千夫所指的絕路。

枝龍看著她,忽然開口說道:“其實殿下現在在靈界獨自行走,多有不便。”

清水音擡頭看向他。

枝龍這番話來的莫名其妙,他根本沒有在意清水音的反應。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:“自從明聖宮那兩個弟子被查出身份來,苗女又折損在了鎮魔淵,殿下現在身邊很缺一個能在靈界為她行差做事的——”

“使者。”

“如果你運氣足夠好,或者說,是足夠差,也許能和我一起,共侍一主。”

他欣然地註視著清水音,話裏行間,好像都是在拉攏她。在他們這些追隨者的眼中,被瞳斷水所用這件事,簡直就是世上最大的恩賜和殊榮。

清水音愕然地看著他,她抿緊了唇,心中警惕,並不知道該如何作答。

正在她斟酌著想要開口拒絕的時候,正在高空飛行的飛魘馬車忽然一震。

車身劇烈抖動了一瞬,似乎有個重物猛然砸在馬車車頂上。伴隨著車身劇烈的一墜,頂上傳來一陣銀鈴般清脆暧昧的女子輕笑聲。

枝龍臉色一沈,沒有絲毫猶豫,提起自己的彎刀便像是炮彈一樣急速彈射了出去。

清水音下意識地摸向自己腰間的佩劍,等到抓了空,才想起自己的挽溪劍早已被蝶族女帝給拿走了。

她現在身體虛弱病乏,體內靈氣空空蕩蕩,連坐起身都艱難,愈合自己身上的傷口也是格外勉強。

馬車頂上,傳來聲響不小的動靜,來襲者似乎和枝龍陷入了生死搏鬥,連這固若金湯的馬車頂架似乎都要承受不了他們的巨力,被活生生地硬拆散。

知道自己現在出去只能給枝龍添亂,清水音不得不坐在原地,屏氣凝神,滿心焦慮,等著上方的爭鬥見分曉。

上方的動靜忽然停了。

那個銀鈴般輕快而暧昧的笑聲又響了起來,她像是在對著情郎撒嬌般無奈又寵溺地說道:“你呀你,怎麽這麽不聽話呢?”

清水音的背後再度沁出了冷汗,她知道這場勝負已分。

一個黑色的影子掠了下來,她從馬車頂上翻下來,粗壯的蛇尾盤在馬車柱上,俏麗野性的臉蛋上,肌膚黝黑,一藍一黃的異瞳像是兩枚鑲嵌在臉蛋上的異色寶石,直勾勾地看著馬車裏僅剩的清水音,又是那樣暧昧和繾綣的嬌笑道:“這位仙師,你好呀。”

她吐出蛇信,另一只手裏揪著枝龍的頭顱,鮮血滴答從枝龍齊齊斷裂的頸脖上往下淌,她看了一眼,滿是遺憾地說道:“真浪費呀!”

等到她吞下這枚頭顱後,梵夜滿意地用蛇信卷過自己的手,沒有浪費任何一滴鮮血。

再看見她一口口吃下這枚枝龍大睜著眼的頭顱後,清水音幾欲作嘔,胃裏一陣陣翻滾,臉色已經蒼白到無以覆加。

梵夜看了她一眼,有些害羞似得掩住嘴,嬌媚地笑道:“瞧你這個臉色,我還以為坐在我面前的是個死人呢!唉,是我嚇到你了嗎?抱歉,我吃相不太好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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